2006年12月21日星期四

貴陽之行(一):封閉政府的發展觀(寫於星期四, 十一月 30, 2006)

跟著當奴跑新聞委實很無聊,他唯一值得記一功的,就是他很落力到內地各處為港商拉生意(也是為自己的政治前途「行乞」,乞討中央對他的好感。),讓我這個做小記的,也可以乘機去一些本來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到的地方,好像上月去了湖南長沙,今個月中則去了貴州的貴陽市和安順市。

一句老話叫「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」,一點也不錯,當然這些行程通常只有三數日,來去匆匆,你會看到名勝,看到大工廠,看到名牌時裝加過早擺設的聖誕燈飾,但那些都不是真實的貴陽生活,當地政府的簡介更是片面地只有一堆經濟發展數字。不過,要了解這個地方,還是有很多蛛絲馬跡,只看你會否嘗試去找尋。

當奴一行在21至23日,我早到了一日,因為事前太低估當地氣溫的關係(只得10度),我只帶了一件風褸加幾件短袖衫,當日一落機即變成急凍食品,成為同行的笑柄。第一天的「工作」,當然就是去買件似樣的外套或衛衣,否則莫說採訪了,只怕會凍死異鄉,成為翌日某香港大報的頭條了。

我住的地方是市中心一間五星級酒店,叫聖灃酒店,我來之前聽聞貴州是泛珠九省中最窮的一省,本對住宿不予寄望,但出乎意料地,這酒店的房間水準不在北京飯店之下,房間大之餘,廁所有淋浴又有浴缸。我住在28樓,望下去差不多一覽貴陽市中心全境。

上圖是在到步後的第一天,為這個出乎意料的房間拍照留念,有點像樓盤廣告,哈。其實也不算什麼靚房間,只是當初想得太恐怖,所以當時覺得這間房特別靚。

步出酒店,情況便不一樣了。酒店正前方的街道都是購物區,有百貨店,有名牌舖頭,有夜總會,酒店後的街道才真是貴陽市民居住的地方,縱橫交錯的街道都極盡骯髒,地上是水漬、泥漬、污漬、痰漬,空中有時會傳來中人欲嘔的異味,偏偏這樣的街道中卻有一條小食街(小弟見到都不敢親身嘗試),諷刺地,這次行程最好吃的一餐居然是在這條街道內的某餐館中,而我用來救急的衣服,也是在這條街的某個運動服務舖頭中覓得。

事情是這樣的,為了去添衣,我跟一眾行家來到那些百貨區和商舖,但這些商舖明顯是宰遊客用,普通一件衛衣要三百多塊,那個名店城更離譜,標價是一千多塊。遊客區不行,唯有去貧民區,但最終穿在身上的衛衣,還是花了我百多元。

買衫的途中,我們又隨便逛了逛附近的地方,在密密麻麻的矮樓中,居然讓我們找到穿插在城市中的美景,入夜的小河流,沒有特別的設計和雕飾,但在簡樸的燈光陣中,卻另有一番幽玄之美,遠非香港的城門河可比。(見右圖)

我們為這條小河拍照後,繼續找尋救急衣物,途中在公交站的廣告中,看到這樣一個廣告,大意是說貴陽市民和組織有責任服從這個市的規劃部門的決定。這個廣告,就是我今次想講的正題。

自從改革開放空前成功以來,GDP便成了每個省會城市的生存意義,每一個省會城市都希望自己是下一個廣州、上海,但城市的掘起不單純是一堆數字的增加,還有外來商家進場,舊經濟、社會生活逐漸崩潰所帶來的血淚。

一句所有人均要服從規劃部的廣告,訴說了多少因為新商業區、酒店區發展而被逼遷的苦難。從內地不少舊聞可知,這些逼遷往往是野蠻的、血腥的,正如最近某內地官員被問及有人因逼遷而自殺時,居然心安理得地說逼遷就是要死人,何其冷血。

貴陽主力發展旅遊業,聖灃酒店的前面是一片高檔次商業區,部分商舖售價遠非當地購買力所及,酒店後面就儼如貧民區,酒店本身就像舊世界與新世界之間的一堵歎息之牆,只怕過多幾年,酒店後面的這片舊世界都會變成商業區,成為遊客手中人民幣的極樂世界,在物質交易中超度往生去。

貴州地處中南部,遠離沿海,南面是廣西,跟福建廣東之間尚要隔了個湖南。過去貴州主要是農業,由於交通不便,80年代到90年代都未能分到改革開放工業化的一杯羹,貴州不少勞動人口,其實就是上世紀的所謂「盲流」,紛紛湧到沿海城市尋金去。

時移世易,國家十一五規劃重組發展優次,沿海城市不能再密集式發展工業,要搞環保、搞高增值,貴州變成重點發展地區之一,其實是將過度污染的工業進一步內移,一如當年抗日以空間換取時間。從省長的介紹中,貴州已定下時間表,分15年發展成發達國家大城市,貴州找到了新的路向,就是旅遊業、礦業、工業和中藥業。

這樣的發展,固然要大量人力回流,回流的人力需要大城市去吸納,即是現時舊式社區勢將被密集式住宅取代,換來的是更多的逼遷和社區、舊經濟破壞。隨著貴廣高速鐵路和公路開闢,將有更多工廠移進來,換來的是空氣質素進一步惡化(其實我在貴陽的那幾天,真的未見過一次太陽)。

世界上大城市的產生,都難免會衍生出很多問題,但在中國,問題只會更加嚴重,原因是中國封閉式的政治制度。

中國共產黨治下,委任權高度集中,一省之長不一定是該省的原居民,而是有關係、有能力、可以上位的共產黨幹部。他們獲委任為省領導,要發展的腹地卻不是這個省,而是他們在黨中央的地位。

在這種封閉和中央集權的制度下,黨中央可以定義什麼為「政績」,做省領導的就努力在這些「政績」中做文章,故當黨中央重視GDP時,省領導便專注於如何谷經濟,吸引投資,搞好GDP增長數字。

相反地,市民的生活環境,民生教育,甚至衛生醫療,他們便不大理會了,單看貴陽時每一條街道都骯髒不堪就是明證。盡管現時黨中央多關注了民生、環保等問題,並將之加入「政績」的定義中,但仍擺脫不了GDP排頭的思維。再者環保可以搞搞表面動作,民生事務可以虛報和隱瞞,對官來講,還是GDP最實際。

城市化固然可改善生活,但關鍵是省領導眼中不要只有GDP數字。如果中國如美國般,省長是由省內市民普選產生,這才可以確保省長是以負責任的態度去發展和維持這個城市,至少,街道也會乾淨一點。

關於城市化對舊經濟的影響,比較屬理論層次,遲些有機會再談。下一篇會講講貴州的旅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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